历代槟榔文学撷英

《槟榔谱》中的湘潭诗人——朱鹏

(文/王秀山)

一、家世

朱鹏,字南溟,湖南湘潭人士,原籍江苏常熟,为朱怡典之子。清代书法家,亦喜作诗。著有《念先草堂诗稿》一卷,清道光九年(1829)年自序。朱鹏的生平事迹虽无史传,但是有大量的文献资料为佐证。清代李桓撰《国朝耆献类征初编》卷443-444里载朱鹏文《万人望》,述其父亲生平“朱怡典,字荔堂,湘潭人,先世居常熟,父某来潭爱涓,水秀,折遂隐其闲,卖药自给。怡典少从庐树敏,受学县籍,为诸生屡应乡试不遇,贡入太学,好为诗。与石鸿耆、何晃晟辈相酬和。季子鹏,字南溟,亦能诗,兼善各体书法,汇笔游幕所至有诗。梓其父八百余首。鹏诗亦坿以行焉。”曾国荃等撰《湖南通志 七》第二百七十九卷亦有此撰述。《湘潭县志》、《沅湘耆旧传》记载:“朱鹏书法雄健,兼工各体,以篆隶名。”《沅湘耆旧集》录其诗二首,记载朱鹏“工书,以篆隶名”。朱怡典、朱鹏为清代父子诗人。其父朱怡典,字荔堂,为清嘉庆初贡生,居湘潭之涓溪,家贫,授徒为业,啸歌自适,饔飧不给,却也安然自得。著《学诗录》三卷,有清嘉庆二十一年(1816)年刻本。朱鹏为此书作跋称:“所为诗文鹏未能尽授梓人,先以古近体诗八百余首质诸陈兰庄、邓南坡诸父执及龚云涛明经、黄花耘虎痴昆仲,各有所赏鉴。共若干首,登诸梨枣,他日终当续刊全集。”可见,朱鹏出生于书香门第,有家庭的熏陶和培养,博学多才。朱怡典曾为杂剧《离骚影》题诗,承杜学,有题杜诗《宿凿石浦访少陵草堂》二首、《再咏》二首。朱怡典传世诗文《岳麓田家》、《露坐纳凉》、《晨起独坐》、《宿凿石浦访少陵草堂》、《再咏》二首、《小除日口占》、《夜坐自遣》、《绝句》、《子夜歌》、《临湘道中》、《春日闲居杂咏》、《福胜》、《闵仲叔》、《陶通明》、《林逋》、《纳凉》等共十九首,好五言、七言律诗,辑录于湖湘先贤诗作及相关文献的诗歌总集《沅湘耆旧集》之中。

现辑录朱怡典诗四首:

岳麓田家

茅茨乱峰深,绿阴足清赏。柴门有客至,犬吠隔林响。野老笑相迎,行行曳藜杖。

坐我鸟声中,礼数若吾党。春风香与来,桑柘新年长。炊烟竹树边,岭云亦同往。

静对涤尘心,忘言物外想。

岳麓山历代诗歌遍地,以山题诗的作者中,朱怡典在其列。


宿凿石浦访少陵草堂

(一)

少陵曾系缆,余亦宿江浔。暮色今宵暗,草堂何处寻。

彭衙剪纸泪,夔府听猿心。莫问当年事,临风叹不禁。

(二)

为客湖南久,行吟遍水隈。江山悲太傅,云雨吊荒台。

多病缘忧国,含情独爱才。月明犹未去,欲荐渚蘋回。


再咏二首

一生疲跋陟,老未返乡园。流涕奔行在,蒙尘痛至尊。

干戈终日斗,弟妹几人存?晚岁湖南道,俜仃不可论。

稷禼平生志,吞声哭未休。虎狼愁蜀道,儿女忆鄜州。

老乏亲朋字,贫为橡栗谋。支离同庾信,万古共烦忧。


临湘道中

茅屋花开扁豆香,几家红树暮云长。篮舆一路秋山里,坐看归鸦度夕阳。

秋风落叶飏山阿,野店萧疏暮霭多。白露零时霜欲下,阪田犹有未黄禾。


二、朱鹏的书法与七律

朱鹏工书法,以篆隶得名,有《临曹子建碑》、隋人撰书“鸟来林下静生澹,月吐山中清有光”对联、清代端石紫檀朱鹏题诗文插屏等书法作品传世,笔法雄健,转承有道,为清代书法之佳品。

朱鹏以书法为主,诗非其专业,故存世较少。从留存下来的诗歌来看,朱鹏有七律二首,载于清代著名学者邓显鹤编纂的《沅湘蓍旧集》之中。

巴陵归后罗静渠寄诗慰问,依韵答之

忙中日月赋闲居,半载流光逝水如。对酒那能忘世事,扫花犹自爱吾庐。

亲交去后还临帖,儿女来前亦读书。赢得贫家饶乐事,劳君问讯感知予。


他的这首诗歌足以表现人物精神和日常生活的细节描写,喝酒、扫花、交友、临帖、读书等等,乐此不疲。将他豪放、与世无争的性格和盘托出,栩栩如生,跃然纸上,有一种恬静、超然于物外的意境。


三、朱鹏与赵古农、缪艮的关系唱和

赵古农,原名凤宜,字圣伊,一字巢阿,番禺人诸生,勤于撰述。南海林青门茂才辉,康熙闻人,著有《岭海剩》四卷、《抱影吟草》、《阙疑殆斋录》六卷、《骨董二编》四卷。赵古农编撰出版书籍甚多,还有《苏文公诗集择粹十八卷》、《游戏文章三编》等。参加由阮元主修的《广东通志》编纂。赵古农所著《槟榔谱》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有关槟榔的专著。

朱鹏曾与缪艮等众多诗人为清康熙年间广府的学者赵古农编撰的《槟榔谱》题诗,诗词内容生动有趣,描写了清代与槟榔相关的民俗风情,是研究槟榔历史的珍贵资料。从朱鹏写的诗歌《武林缪莲仙见访即赠》以及他为《槟榔谱》题词来看,他应与赵古农、缪艮二人有唱和。

武林缪莲仙见访即赠

贱卖文章本不堪,饱尝世味况非甘。梗蓬无意偶相值,风月与君聊纵谈。

古有范云知孝绪,今无谢向识罗含。共来百粤音书滞,何日归营荒径三。


这首诗是诗人朱鹏见访友人缪艮写下的感怀诗。描写朱鹏在处境寂寞和落魄时,靠贱卖文章来谋取生计,饱尝世间冷暖。飘泊流离中与武林的缪艮结为朋友,畅谈人生。“古有范云知孝绪,今无谢向识罗含。”意指古代有范云慧眼识阮孝绪,而今却没有象江夏太守谢尚慧眼识罗含这样的人。这首诗用典是比较明显的,足以表现作者的无可奈何与悲凉。

缪艮(1766-?年)浙江武林(今杭州)人。字兼山,号莲仙子,暗寓景慕李太白(青莲居士)之意,又自称火莲道人。23岁时考上秀才,此后仍是科场失意,为了生计,便充当塾师兼售文为生,曾游走于闽、粤等地,一度在澳门居留。缪自述:“颠沛流离,不胜其苦,戚友视同陌路,漠不相关。”他除了工于词章之外,其他医星相、农桑历算等,无所不具。缪艮撰写出版书籍非常之多,有《客途秋恨》、《嘤求集尺牍》、《文章游戏》四编等。在与众多文人交往的过程当中,赵古农是缪艮的关系非常密切的一位朋友,两人在诗歌创作过程中,经常互相切磋,在日常生活中交往亦深。《嘤求集》收录《寄赵巢阿》的信牍七首,《复赵巢阿》的信牍四首。信牍的内容包括两人诗文的切磋、交流思想和联络感情。其中一封回复赵巢阿的信中,提到缪莲仙拜读赵巢阿诉说心事的好诗,在万不能自己消遣的时候,还来宽慰和教导缪艮,这样的要好,心里感激得很。对于赵巢阿当时丧妻又接连生病表示心痛和说不尽心里许多的挂念。字里行间,透露出关心和关切。在《寄赵巢阿》的信里,则直接表明“多年知己,离合不常。”“同庚知己”。在缪艮著《梦笔生花》里有收录赵古农的《巢阿小记》,文后附缪莲仙之点评“先生雅人,乃有此雅梦,成此雅号。”《槟榔谱》收录缪艮题诗一首:


缪艮 莲仙(仁和)

海南风味异他方,少小生来瘴疠乡。齿黑唇红缘底事,儿家性爱嚼槟榔。

何物累累共款宾,雕盘捧出意相亲。递来一口心先醉,但送槟榔便缔姻。

四、朱鹏与槟榔诗

朱鹏游幕到广东时写下一首槟榔感怀诗。


朱鹏,季禽(湘潭)

周行阓阓观民风,槟榔载道处处同。笑问旁人此何物,彼云邂逅表恪恭。

解纷排难亦需此,更乃婚聘情相通。尔时我正初入粤,不解槟榔有斯说。

一从巢甫著为谱,可佐同侪作谈屑。能言人所不尽言,那许狂伧再饶舌。


“周行阓阓观民风,槟榔载道处处同。”意指作者在市区内观察民风,发现到处是槟榔。了解到槟榔不仅可以当奉客之礼,用它排忧解纷,还可作为婚聘之礼,实属神奇。那时朱鹏初来广东,之前并不太了解槟榔的这些习俗。“一从巢甫著为谱,可佐同侪作谈屑。”意思是遵从赵巢阿(赵古农)所著《槟榔谱》,可以佐证大家对槟榔的种种说法。他对赵巢阿的《槟榔谱》里有关槟榔资料的收录是认同的,不赞同那些狂妄粗鄙人的看法。从这首诗里,作为同一时代的文人墨客,并且朱鹏为赵巢阿的《槟榔谱》题诗,可以看出朱鹏与赵巢阿交往亦属不凡。这首诗收录在赵古农的《槟榔谱》里。